由青年导演梁鸣执导的电影《日光之下》已经上映多日,作为处女作长片来说,这是一部具备了相当水准的作者电影。以少女谷溪的视角切入,讲述了年寒冬之际发生在东北小城的往事。谷溪觉得“潇洒姐”庆长硬生生闯入了她与哥哥谷亮的私密世界,既有所抗拒,同时又被庆长吸引,这个性格温暖、家境优越的大姐姐,刚好填补了兄妹俩缺失的家庭关系。对谷溪来说,潇洒姐拥有成熟女性的魅力,自然、随性又洒脱。扮演该角色的女演员王佳佳其实已经入行好多年,无论是《我不是药神》的吕受益妻子,还是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中的曾毓,戏份虽不如主角,但是表演一直发挥稳定,值得你记住她的表演。这次的潇洒姐是个很讨喜的角色,基本上看过影片的观众都会喜欢这个人物。“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她?可能她更符合现代女性希望展现出的一种状态。”王佳佳形容潇洒姐就像是生活中非常偶然的一个人,闯入我们的生活中,谷亮、谷溪兄妹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性格的女孩。她也为这部发生北国边陲、冰天雪地的电影注入了一股活力,增添了一抹暖色。王佳佳本人也是个挺潇洒的人,我对她的采访中,听她聊天非常愉快,她讲话轻快、松弛,能主动地聊起拍摄中那些有趣的小故事。由于跟梁鸣导演是好朋友,原本她只是帮朋友看一下剧本,看有没有合适的方向可以推动。起初没想过要演一个角色,梁鸣一开始也没说要找她演,直到有一次,梁鸣和饰演谷溪的吕星辰都认为佳佳完全可以胜任潇洒姐这个角色。她以往的角色都是乖巧的三好女生,很多导演都没有挖掘出她特别潇洒、特别飒的另一面。与娄烨合作多次的梁鸣,也曾做过娄烨电影《浮城谜事》的副导演,深受其调动和捕捉演员状态的影响,梁鸣也给予演员最大的自由度,希望演员能有一些现场的碰撞。正是因为大家都是朋友,早已建立了默契。片中有很长一段篇幅展现“三人行”,三个演员之间的表演与对话,都没有严格的要求,是很随性的拍摄。影片是在导演的老家——靠近中俄边界的小兴安岭地区的伊春取景,梁导会带着演员逛早市,不是刻意安排的体验生活,而是他以东道主的身份带演员去当地走一走。演员也会在很轻松的情况下,融入到那个生活中。导演相信演员能够做到自然,难点在于观众看到的还是演员演出来的自然,而不是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在逛大集。王佳佳讲到他们拍的一场发生在天台的戏,那天天很冷,已经零下三十多度,雪下得很大,他们上了天台。导演就放了一陈慧娴的歌曲《人生何处不相逢》作为背景,没有给他们明确的指示,只让他们随性的走来走去。“我知道他想要捕捉我们在雪景里不确定的情绪,在一个没有明确答案的表演条件下,看看演员各自的状态。这些东西都是剧本以外的,导演也没有给潇洒姐太多的束缚。”电影《日光之下》《日光之下》是一部以人物情感为导向,而不是以情节为导向的影片,演员的状态就变得至关重要。三位主要演员的表演做到了纯粹自然和去戏剧性,这与梁鸣的执导方式不无关系,尤其是帐篷里吃烧烤那场戏最为酣畅。潇洒姐洋洋洒洒学起韩国餐桌礼仪,模仿韩国长辈、晚辈敬酒的神韵,可谓惟妙惟肖。为了拍好这场戏,梁鸣先找来他的发小,将这段台词粗浅的说了一下,用摄影机记录下来。目的是让佳佳学习韩语的发音,她在开拍前三四个小时拿到了这段录像,作为参考。导演的发小也到了实拍现场,因为台词不多,她当场教完,马上就演,这是最有效的方法。佳佳结合了之前看过的韩国电影的经验,大概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,就这样将所听所见融会贯通。对于角色,佳佳有她独到的理解。“由于潇洒姐条件上的优越,她没有自卑的束缚,所以她可以和男孩混的也像哥们一样,我心里的设定大概就是这样的。”所以,即便谷亮在澡堂看到穿着内衣的她,她依然能够和他打成一片。而她和谷溪之间,也拍出了一种暧昧,让观众对她们之间产生了疑惑。尽管两个女性之间并不存在这层关系,但佳佳认为不要遏制观众的想象力,大家感受到什么就是什么。“作为演员,当我们说着台词的时候,我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种剧本以外的东西。摄影师何山和导演也捕捉到了这种气息,他们也感觉到了。所以,这种不确定性有时是演员在现场的临时处理,也会带来不一样的感觉,是演员自身的特质所碰撞出来的火花,一种很感性的处理方式。”电影《日光之下》《日光之下》给王佳佳的准备时间很短,她很快就投入了拍摄。但是在伊春的自然氛围下,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。不像拍其他电影,要做很多准备工作,尤其是一些商业电影,在很严格的情况下,一场戏通常会有很多层次。毕业于北电导演系研究生班的王佳佳,了解并尊重导演,对合作过的导演无比信任。“可能和我学导演有关,我的专业对我最大的帮助是,我在剧组很尊重导演,我知道有的演员总在跟导演较劲,每天都要掰扯清楚这场戏需要怎么样。我给导演无限的信任,我来了就相信你能把我用到最好。”她提到与文牧野导演合作的例子,吕受益妻子这个角色她是试戏试成的,她当时人在上海,录了一段跟医生对话的戏发过去,副导演问她能不能来趟北京,她去了之后没想到还要再试另外一场戏,也就是她向程勇下跪求他帮帮吕受益那场戏。“他们试戏非常专业,把你关到一个单独的房间,只有导演和副导演看我演这段,因为我刚刚看到自己演这场戏的感受,就非常感性。当然我之前有拿到全剧本,我特别害怕不给我看完整剧本,就让我试这一场戏,你不知道前因后果,对自己不负责任,对别人也不负责任。”文牧野看过这段试戏后,当即确定“就是她了”,随后演员们提前三天入组围读剧本,又花了两天时间进行重场戏排练。第一场就把下跪戏拎出来了,这场戏排了大概有九次。看过电影的朋友,都知道这场戏很长,从程勇下车开始,吕妻远远站在那,跟他说话,再下跪,到车开走,跪在那哭泣。王佳佳当时已有点不知所措了,因为这件事在她身上已经发生了九次,她开始不相信它了。而导演对台词又抠的特别细,他希望演员的每一句台词是有层次变化的。由于试戏很成功,导致她心里有很大的负担,担心实拍会达不到试戏时的感觉。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她对这场戏非常重视,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,她想到了一个方法。这一招对饰演程勇的徐峥也很受用,他甚至在上节目时把这事说出来了,说自己有一场哭戏怎么拍都哭不出来,直发愁,王佳佳教了他一个办法,第二天就在片场哭成泪人儿。是什么样的方法会如此奏效呢?原来,王佳佳用吕受益(王传君饰)的角度给自己饰演的吕妻写了一封信,就像一封绝笔遗书。交代了他们是怎么相识、恋爱到结婚、生子,包括他对这个家庭的亏欠,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纸,将这封信时时刻刻揣在身上。“你真的得想办法去刺激到你的神经,要不然没有办法,你心里空空如也,就只有一段台词,那是不可以的。我当时也没有写人物小传,我觉得总要把我和吕受益的情感积累深,因为我的痛点就在这儿。”实拍那天,她就一个人闷在休息的小棚子里,看着那封信酝酿情绪。拍那条时,她就把信揣在了裤兜。为求真实,这场戏在实拍时连拍了二十多条,因为每次都要下跪,而她拒绝带护膝,徐峥直夸她的敬业。“这种戏是不能丢的,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太宝贵了。你要真的被观众记住,也就是一场戏的事,而不是说这电影她那四十多场戏都能记住。”王佳佳用循序渐进的情绪、不多的肢体表演发出了最让人感到绝望的心酸,造就了全片的高光时刻。看过这部电影的人,一定忘不掉这场戏,和她动人的表演。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医院里的戏时,工作人员还在布光,王佳佳就已经坐在了“吕受益”的病床边。“你真的要想办法感受到你所处的环境,而不是说等到开机的时候,人家说:‘老师,您进来吧。’我就坐在那儿演家属,你真的要跟环境融为一体,躺在病床上的真的是病重的丈夫。”文牧野导演帮助她做了很多减法,在拍摄医生与家属的对话,医生问她这个手术做不做,她来给出反应。“我当时的正常的演法是,坐在医生对面愁云惨淡,甚至是眼含热泪。但是文牧野走过来和我说:‘佳佳,我要你演出一种麻木,医生来跟你谈话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三百多次了,从你丈夫生病以来就反反复复,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你这样说了,我要你的眼神里有一种空洞和麻木,甚至有那么一点蔑视。’”这才有了电影中,我们看到的那种真实,她把吕妻真实的一面和内心瞬间的情感表现出来,为人物传递出可信度与真实感。医院陪过床,伺候过病人的观众此时此刻都能感同身受。那个镜头给的很近,吕妻给出表情反应后,说出那句对白:“医生,我们做。”然后,她的嘴是微微张着的。文牧野建议说完这句话嘴要合上,他对演员的要求非常细,这就是好导演对演员的帮助,完全不是演员凭感性演出来的,都是被训练出来的。佳佳坦诚自己是个感性的人,不是那种讲求技术的方法派演员,无法做到每一条很机械的左眼在几分几秒流泪。但是在文牧野这里,她的确得到了一些训练。不同的表演经验,造就了了不同的表演方法。她认为,一个演员跟导演合作,不能总拿一个固定不变的自己去每个剧组,而是要适应每一个导演的工作习惯。电影《回到被爱的每一天》何平导演的《回到被爱的每一天》是一个更为特殊的拍摄经历,因为这是一部没有剧本的电影,演员不知道每天要干嘛。她认为,即兴表演给予她在当下的应变能力,一种纯天然的自然反应。她认为,正是基于此,自己才得以在《日光之下》里有一些看起来很自然的表演,这些都是经过训练来的,是之前所有经验的积累,才会形成一个对当下表演情境的准确判断。在《回到被爱的每一天》中,她和张译有一段长达七分多钟的长镜头,两个人从坐公车、下公车、逛街,一切都要演成行云流水,不能断,断了就要重来。“这些都是对你心智的磨练,作为演员,应该庆幸能碰到各种不同的创作团体,而不是每次都一样。好像自己都准备好了,其实没有一切都准备好这种说法,因为每个人都很主观,我认为一个人去考虑一个角色总是很片面的,所以才需要有导演和各个部门专业度的配合。”电影《回到被爱的每一天》这部电影可谓王佳佳的才艺大展示——芭蕾、瑜伽、广场舞、现代舞、钢琴……样样精通。原来她最早是学芭蕾的,用她的话讲,芭蕾舞女演员都是“清汤寡水”和“性冷淡”型,民间舞就会“丰润”和“漂亮”一些。她在附中四年级时,开始学习所谓“性格舞”的外国民间舞,舞蹈形式很热烈,可以释放自己。她由此建立了自信心,同时发现自己挺有表演欲望。可是她逐渐发现,舞蹈是很受限的表达,因为只能通过肢体和面部表情。她那时候喜欢模仿别人,所有人对她的模仿能力赞不绝口。别人对她越认可,她的自信心就越爆棚,这个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喜欢表演。电影《回到被爱的每一天》附中六年毕业之后,佳佳想要报考北电和中戏。可是父母认为舞蹈学院才是最稳妥的,结果大学还是芭蕾舞表演教育专业,心里还是存有遗憾,直到研究生专业才顺利报考北京电影学院。她觉得表演专业实在是有点傻,就考了导演系。最主要的原因,她想从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表演这件事。一想到导演系能看很多电影,能知道电影背后的事,她就欢心雀跃。每天名正言顺的和同学们一起看片,老师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拉片。她最喜欢听侯克明老师的视听语言,还有郑洞天老师的课。“他们的教学方法一点都不老旧,我们经常会看一些特别新的广告。还有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一些获奖短片,当时的途径是看不到的,既能了解到一些导演的创作意图,又能看到很多优秀的表演,这个时间段的积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。我记得郑洞天老师当时说过一句话,我一直默默记在心里:‘很多人说我们电影学院的人眼高手低,但是我认为只有眼高,才能手高。’你如果连好的都没见过,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好的表演呢?”所以,她通过学习和大量的阅片,在审美上有了十足的进步。尽管学的是导演专业,可她其实从未想过要当导演,曾经也有人问她将来是否想要导演一部电影。她认为,除非有一天自己心里的欲望拦不住了,呼之欲出了,或许会有这么一天。但是她眼下的所有个人表达全在表演里了。“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片场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,上映之后的结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,我最看中的已经体验完了。就是在拍摄现场,有很多东西是你无法掌控的,只有在表演的那一瞬间是我可以掌控的。”电影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佳佳和赵薇是导演系研究生班的同学,她认为演员转作导演,的确会对表演更敏感。赵薇拍片时会给演员明确的指令,在拍摄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片尾“优等生”曾毓跟陈孝正(赵又廷饰)在招聘会上的那场戏时,赵薇就跟她说:“佳佳,你就是一直给我盯住他,没有那些欲言又止,就是非常明确告诉他‘这个名额是我让给你的’,我就是要你直勾勾的跟他说这个事,戳到他心里,让他有一丝亏欠。”佳佳说正是因为赵薇的演员身份,她做导演时才能更加知道演员当时的感受。电影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佳佳分享了很多她在表演上的经验,但她认为最难的表演是如何将一场根本没有戏剧冲突的日常戏演好。也许就是两个人吃饭,一个人走路的戏。而不是那些所谓“演技炸裂”的爆发戏、激情戏,或者通过外在的瘦身、增肥去帮助表演。她说虽然有些欧美演员,有时候也是在演自己,但是能把自己最棒的那些状态带入戏里,也是不容易的。入行多年的演员,很难说彻底不被改变,但对于王佳佳,有一部分她一直不想变,也不允许自己变。私底下,她是个特别冲动和感性的人,在生活中可能未必是好事,但是作为演员,特别宝贵的就是她心里还保留着这样一种原始的,没有被侵染到的不喜欢有利益关系考量的心态。她没有刻意突出自己的外形,没有特别顾及形象,所以她能演活很多扎扎实实的人。之所以当她可以在电视剧《风车》里,剃成光头演小尼姑,就是基于这一点。可能很多女生一辈子都不会剃头,可她把这想成一件特别开心的事,不是一件惨兮兮的事。电视剧《风车》“一生哪有机会剃头啊!我剃头之后才发现,我的头型特别好,而且我本身发质不是特别好,剃头以后变得更旺了。那段时间觉得自己特别酷,又是跟一个很好的团队和导演。这个角色又是小院里的核心人物,我当时没想太多,凭着一股直觉。我到现在也是这样,除非知道自己完全胜任不了。“王佳佳没有给自己设限太多,有的演员会给自己设定一些规则,比如剃头、裸戏不能接,只能露到哪,在她看来这是专业度的问题。专业演员应该把它看成是很神圣和所喜爱的事,既然是一个演员,怎么能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设一套规则呢?除非明知道审查通不过,又是明明要上映的电影,可能才没有必要去做。只要符合人物,就没有所谓的的尺度。“由于我不是流量明星,反而这是我最宝贵的,我在现场的幸福感才会像现在这么强烈。”她深切地知道自己要什么,该拒绝什么。清醒而自持,不会瞻前顾后。这使得她在演艺生涯的岔路口上,能够时刻明辨方向。不可否认,无论是对角色的捕捉还是对生活的洞见,王佳佳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。不拍戏的日子里,她过着文艺的生活。从她的微博就可以看出,她爱看书、看电影和看话剧。她读书很杂,不觉得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,尤其是演员这个行业。“你作为一个演员,不读书这件事是不及格的,就像你去给人家修水管没带工具箱一样,这就是我的工具箱,可不只是看几部电影,而是要扎实的活在生活里,不看书怎么知道别人的心境和人生呢?况且很多小说描写的人物内心是很丰富的。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,我要感受我的生活。我在剧组从来不带助理,我希望所有事都是我自己来做,我在生活中要自己感受,这是我的主权。”去年,佳佳当了妈妈,有了她的小宝宝。身为人母之后,她看待事物的角度不一样了,还有心里的敏感度随之提升。做采访之前,她刚刚看完话剧版的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》,电影版她已经看过不下五遍,以前看电影的角度是恋爱如何毁了一个女孩,现在则会从“为人父母”去看待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。作为一名女性,她觉得自己又完整了一点。这对于她做演员也是有帮助的,她认为自己调动情绪的能力又强了一点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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